唐代:彩绘木偶,着丝绸服饰
南北朝-“胡王”织锦
唐代 连珠猪首纹锦缎盖
唐代丝绸花鸟仕女图
汉晋:“五星东升,吉祥如意”锦袖护臂
◎林淼
展览时间:2019年7月9日至9月9日
地点:中国国家博物馆北展厅1
丝绸之路如今已为众人所熟知,尽管文献自信地宣称丝绸是这条路上最重要的商品,但考古学家却很难在丝绸之路沿线找到丝绸遗迹。这不能怪历史学家的谎言,但并不是每个地方都能与丝绸“天长地久”。作为一种娇嫩的有机物,只有特殊的环境才能让那些光彩夺目的织物穿越时空。新疆正是因为干燥的埋葬环境而成为“造化”之地。因此,国家博物馆近期举办的“万里风云——新疆文物展”的最大亮点,就是将丝绸之路上真实而珍贵的丝绸和“服装模型”带到我们面前。
锦衣上的“胡王”和“二哥”
衣服是生活必需品中最重要的,做衣服的第一步就是选择面料,面料的质感决定了穿着的舒适度,面料的花纹决定了是否美观。舒适和美观进一步延伸成为社会阶层和权力的象征。从里料到表面,面料都是关键。并不是所有的面料都能内外兼修,而丝绸作为中国古代的伟大发明,在内外兼修方面都表现出色,所以自然受到国内外的青睐。
新疆是我国出土丝绸的重要地区之一,尤以东汉至隋唐时期的产品最为丰富精彩。根据织造方法不同,丝绸可分为很多种,如白色素丝称为苏久,未漂白的泛黄丝称为娟,带斜纹花的素丝称为齐,斜纹上带斜纹花的称为绫。工艺越复杂的丝绸越珍贵,一般公认最好的是锦。从“锦”字的构成上,我们就可以知道,是金丝。锦是用两种以上颜色的丝线来表现花朵,工艺复杂,图案多样,自然价格不菲。为此,想要了解某一时代纺织业的最高工艺水平,还是要观察锦。此次展出的锦堪称中国丝绸史上的教科书级文物,颇具看点。
虽然有些遗憾的是,位于“风从四面八方”展览隔壁展厅的“亚洲大美”展览带走了新疆出土的最重要的文物——“五星东升,吉祥华夏”织锦护臂,但展览中看到的众多精美作品,依然让人大开眼界。
先说“胡望”锦。自东汉以来,在锦缎上就流行用吉祥的文字作为装饰。西北地区出土的带有汉字的丝绸证明了汉文化对西域的影响,以及当时丝绸之路的文化影响。许多锦缎出土后,往往以锦缎上的汉字命名。“胡望”锦缎的名字就来自锦缎上的“胡望”两个字。
乍一看,这块锦缎似乎残破、色泽暗淡,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。但如果你顺着汉字细看,就会发现“胡王”二字以轴对称的形式出现。随着汉字的扩大视野,仔细观察,可以看到胡王周围的主图案,其实是一个牵着骆驼的男人。和“胡王”二字一样,男人和骆驼也存在与其对称的镜像。什么场合能出现镜像对称呢?自然是在水边。答案由此可见一斑。串珠环绕的图案主题,正是男人和骆驼在水边行走的场景。联想到出土锦缎的背景,行走在丝绸之路沙漠上,偶遇绿洲水源的喜悦感自然而然地涌现出来。
另一件引人注目的锦缎,颜色鲜艳,红色鲜艳。如果仔细观察,会发现,主要纹饰是“二哥”的肖像。不过,这比猪八戒的诞生早了700到800年,可能是八戒的祖先之一。它虽然头肥耳大,但獠牙外#。其实,这件锦缎上的猪头并非中原文化的产物,它的原型可能来自萨珊波斯。在萨珊波斯流行的琐罗亚斯德教中,战神韦列斯拉娜的化身之一就是“强壮的猪”。用猪头作为纹饰,其实是表达对神的赞美。战神的化身出现在丝绸上和西域,显示了西方文化的影响和中西文化的融合。
翻看织锦,虽然题材各异,色彩多样,但只要留心,就能发现织锦上有一个共同的纹饰——连珠纹。所谓连珠纹,是指用小圆珠组成的条状或圆圈状的纹饰。“虎王”织锦上所见的连珠圈,就是连珠纹的典型样式,是公元6世纪中叶至7世纪末中国最为流行的纹饰。虽然圈纹在各地都很常见,但圈纹中的连珠纹却起源于西方。就中国的发现而言,早期发现的带有连珠纹的丝绸,圈纹中的主纹饰往往带有琐罗亚斯德教的元素,表明在连珠纹东传过程中,波斯文化的影响。随着东西方交流的深入,连珠圈中开始出现具有东方特色的对称动植物纹饰,实现了外来文化的本土化过程。
丝绸历经千年,极其脆弱,丝绸的柔软滑爽已无法重现,但丝绸表面的美妙质感犹如昨日,形态的巧夺天工、意象的内涵和背后的演变,仍能让展柜外的人浮想联翩。
《唐朝芭比》石榴裙
喜欢漂亮衣服是人的天性,但男人往往喜欢低调奢华,喜欢穿昂贵的衣服来显得朴素,女人则朴实得多,从不掩饰对美的追求。古今亦是如此。新疆考古人员提供“一条龙”服务,不仅发掘、修复了不少丝绸文物,还挖出了漂亮的“时装模特”。
最著名的模特,便是被誉为“唐代芭比”的丝衣彩绘木偶。《长安十二时辰》中仕女的妆容,就是以这位风姿绰约的女子为灵感,从抹铅粉到插花簪子再到涂口红,无一不精雕细琢。女子身上的服饰,是唐代女子的三大基本服饰:裙、衫、披风,也代表了当时的时尚。披风上的花纹飘逸,呈现出东方色彩,但其实披风的起源应该追溯到中亚——里面是一件串珠上衣,带有西方的风格,串珠中的鸟纹证明这件服饰经过了本土化的洗礼;下身的条纹长裙,我国自十六国时期便开始流行,唐代依然盛行,只是条纹比早期要窄一些。各个地域的结合,加上历史的沉淀,奇妙地构成了唐代女子的华服。
盛唐时期是女子服饰变革的时期。据孙机先生考证,当时除了“唐芭比”的条纹裙外,色彩更为鲜艳的裙子逐渐流行起来。长安的贵妇们春游时,尤其爱穿这样的裙子,与花儿、人儿争奇斗艳。据说,常令男子俯首称臣的“石榴裙”便源于杨玉环的裙子。阿斯塔那187号墓出土的帛书花鸟仕女图,仕女风姿绰约,裙摆飘扬,颇具贵气。或许,石榴裙就是当时仕女们所钟爱的其中一种。
摄影/林淼